浮光微尘

【新快】滑翔翼与登山杖

(我对户外运动一窍不通,如有技术性错误请务必指出)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即使是站在绵亘千里的落基山脉中最险峻的地点之一,背靠直插云端的峭壁,面朝上千英尺的悬崖,张开双臂喊出这句话也显得太过中二了。工藤新一张口想吐槽,却被扑面而来的山谷风灌了满嘴。前面的人转过头,食中二指从唇上扬起,给了他一个飞吻。


    黑羽快斗乱糟糟的额发在烈风中扬起,天空和云翳径直倒映在他眸中,那双眼睛灼灼发亮,眼神比吻更加炽烈地烫到工藤心底。工藤愣神的功夫,黑羽踏着山岩一跃而下,伴随着一阵夹杂笑意的长啸,骤然撑开白色的滑翔翼,一个漂亮的回旋,乘着逆风划出流丽的线条。


    “这家伙,明明经常飞吧,还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话虽如此,工藤却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接着随手拉下护目镜,上前两步,望着脚下令人眩晕的深渊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深吸一口气,姿势相当标准地跳了下去,掐准时机打开了背包里的滑翔伞,紧紧跟上前方那一抹白色。


    在满目苍翠的针叶林和灰白的大块山岩之间,洁白的滑翔翼分外亮眼,几乎像一道耀目的闪电,箭一般穿越山崖投下的阴影,冲入阳光的金色海洋。山鹰从他们头顶更高的地方飞过,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唳,几只鸽子受了惊似的从黑羽怀里扑腾出来,围绕着他组成了一支白色的空中编队。


    工藤几乎无法从黑羽身上移开目光。这幕场景似曾相识,在工藤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他们也曾经一前一后,在都市的摩天大厦间飞翔、追逐——但现在不一样了,抛开侦探与怪盗的身份,只是纯粹的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在共同飞行,作为朋友、知己……爱人。


    耳畔风声呼啸,眼底是一片飞速移动的斑斓色彩,山谷间的河流化成了一条银亮的绸带,工藤心底涌起巨大的满足感和纯净的喜悦,连灵魂都为之颤抖。镌刻在基因中的某些东西苏醒了,那是自远古以来就沉眠在人类血脉中的、渴望飞翔的本性,是对高远天空的无尽野望。现在他能够理解黑羽为什么如此兴奋了——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飞行,在城市里、月光下飞行,与在人迹罕至的荒野、肆意倾洒的阳光下飞行,完全是两种体验。


    工藤绷紧身体操控着滑翔伞,面对大自然时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和回归本来身体的掌控感交织在一起,统统化作刺激大脑皮层的亢奋电流,冲走了心间的淡淡阴霾。老妈是对的——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与其整天呆在室内,为没能彻底根除的黑衣组织操心,不如抛开徒劳的烦恼,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荡涤身心。反正,他这个侦探能做的事情早已完成,接下来就不是他的领域了。


    当然,他选择性忽略了有希子“度蜜月”的说法。


    高度逐渐降低,黑羽一倾滑翔翼,斜斜向左下方预定的降落地点飞去,工藤紧随其后。然而黑羽一落地就站着不动了,皱着眉一脸纠结,工藤卸下滑翔伞,颇为疑惑地走了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黑羽?”


    “哈、哈——哈啾!”回答工藤的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喂喂……”工藤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在风中冻僵了,只好一边揉脸一边在包里翻找纸巾,“风吹得着凉了?跟你说暖宝宝没用的……”


    黑羽鼻头发红,淌着清水鼻涕,乖乖接过工藤递来的纸巾,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我只是冻到脸了而已。你又没试,怎么知道没用,给我向暖宝宝道歉啊——”


    栖在他肩上的鸽子配合地“咕咕”两声,为主人壮大声势。


    “呵。”工藤露出半月眼,并未试图争辩,不太认真地把滑翔伞打包背起,向黑羽征求意见,“怎么样,我们继续走吗?还是休息一会儿?”


    “走。”刚才还瘫坐在地上的黑羽轻巧地蹦起来,变魔术般收起了标志性的白色斗篷,抽出两支登山杖,配上他的防风衣、长裤、高帮登山鞋,一副典型的徒步旅行装扮。工藤和他一样全副武装,乍一看像是两个资深户外运动爱好者,实际情况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他们取回之前放在附近的露营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过碎石滩。午后的阳光刺透略显稀薄的空气,灼烧着裸露的岩石,热度透过厚厚的鞋底向上蒸发,让旅行者们后背上渗出一层薄汗。黑羽兴致高昂,断断续续地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用登山杖拨动碎石,工藤很享受这样安静的氛围,分出七分心思漫步赏景,三分心思则始终系在黑羽身上。


    蓦地黑羽一声欢呼,快走几步。工藤连忙跟上,忽然觉得自己擦过了一块柔软凉爽的天鹅绒。一条山间雪水汇成的小河映入旅者的眼帘,清澈见底,连泠泠淙淙的水声都显得温顺。黑羽试探着用登山杖捣了捣水底,确定水很浅后就想涉水而过,工藤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戳戳他的后腰。


    “干什么啊工藤?”


    工藤指了指水底,一条浅绿色仿若透明的小鱼在那里缓缓游过,在水光中活像一缕飘荡的幽魂。


    黑羽惨叫一声猛地向后坐倒在地,又嘶嘶倒吸了一口凉气,登山杖骨碌碌滚到一旁。工藤好笑地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双手交握时却发现触感有些不对——


    “蹭破皮了?”


    黑羽已经恢复了镇定,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大大咧咧地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转身去捡登山杖,一回头发现工藤连绷带都掏出来了。


    “太夸张了!只是手掌表皮蹭破了而已,连血都没有你拿绷带干嘛啊!”


    黑羽叨叨了半天才让心怀愧疚的工藤把医疗用品收起来,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就此揭过,两人重新启程,顺着小河向下游走去。


    渐渐地,碎石缝里出现了杂草和地衣,单调的灰白向绿色过渡,最终完全被绿色取代。河流在洼地汇集成一汪平湖,倒映着明澈的天空,宛如群山之中镶嵌的一颗蓝宝石,四周是丰美的草甸,更远的地方是逐渐升高的低矮灌木和高大乔木,松树和云杉环抱着中央的低地,林中矫捷的野鹿一闪而过,圆润的黑色眼睛向陌生的客人们投来一瞥。


    分不清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欢呼,两人几乎同时加快了脚步。黑羽发出无意义的喊叫,追着湖面上的一群野鸭跑,沉甸甸的包裹在身后危险地晃动着。工藤暗自腹诽这人的幼稚,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抬脚踢过去一块小石头,扑通一声惊起了水草中的沙锥们。现在黑羽开始嘲笑工藤了。


    登山、飞行和漫长的徒步早就把少年们的体力消耗殆尽,玩闹了一会儿,两人双双扔下背包,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地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晴空和变幻的层云,黑羽忽然出声:“喂,侦探。”


    工藤懒洋洋地侧头:“什么?”


    “这个魔术,你能破解吗?”


    说着,魔术师打了个响指,身侧地面上忽然喷出一股水雾,阳光穿过,折射出七彩的光华,从工藤的角度看去,黑羽的掌心仿佛升起了一道彩虹。工藤带着笑意侧回头,重新变成仰躺的姿势,闭上眼睛:“笨蛋,只是光的折射而已,这个根本算不上魔术吧。”


    “那,这个呢?”


    工藤感觉双眼被一双手轻轻捂住,耳边响起怪盗基德清冷惑人的磁性嗓音:“Three. Two. One!”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某个夜风凛冽的天台,感受到月华在皮肤上流转。下一刻,黑暗散去,眼前还是灿金的阳光与可爱的山谷。而就在这闭眼睁眼的时间段里,方才笼罩在对面山头的云朵移开了,阳光似瀑布般冲下,与山间蒸腾的水汽相遇。魔术师张开双臂,远方浮现的彩虹落入他双手之间,衬得他的笑容愈发神秘。


    “这可是大自然的魔术哟,侦探君。”


    工藤怔怔地看了两秒,霍然起身,一把拉过猝不及防的黑羽吻了上去。


    两人拉拉扯扯地滚到草地上,灌木丛里一只受惊的花鼠飞也似的窜出来,一溜烟地踩着工藤的脚脖子跑了过去,顿时撞散了旖旎的氛围。这对新晋情侣突然尴尬起来,黑羽耳根泛红地理理衣服,嘟哝着说要去把帐篷撑起来,工藤默认了在这里扎营的选择,用清理一块空地为理由走开了几步。


    扎营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两人终于料理停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日里轮廓明晰的云朵在晚霞中显得分外柔软,被夕阳熏得橙红,看上去像舒芙蕾蛋糕一样甜美。工藤和黑羽守着炉火上咕嘟冒泡的小锅,注视着远方鸥鸟的黑色剪影,同时工藤干净利落地抓住了黑羽往燕麦粥里加糖的手。


    “已经放得够多了。”工藤不容置疑地说。


    黑羽和他的鸽子们一人(鸟)一票,以压倒性优势战胜了工藤,宣布还要再放两勺糖。


    在打打闹闹磨磨唧唧中,这顿晚餐从暮色四合一直吃到星斗满天,两个人从帐篷门口吃到了帐篷里面。月亮被山尖挡住了,山谷像个漏斗,接收了倾泻而下的银河,湖面被星光点亮,荡漾的波光摇动着星子,仿佛在燃烧。空气升温了,在无边的寂静中,帐篷温柔地抱着天地间唯二的人类,锁住了暧昧的声响。犬齿划过湿润的唇舌,汗滴从锁骨滚落,这一切声响,连带着细碎的喘息呻吟,全都溶进了草木与山风,再无人知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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