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微尘

【HP】梅洛普·冈特

*梅洛普中心小短文,首发晋江,lof上扔个备份。


01

  梅洛普又来到了她的秘密花园。这是小山和树林的交界处,当天气晴朗的时候,宝贵的阳光会绕过山峰,穿透枝叶,在这片小小的草甸上点燃一簇簇跳动的温暖光焰。

  她不喜欢树林,不仅因为里面阴森森的,缺少动物的生机,还因为树林那头,靠近乡间小路的地方,坐落着冈特老宅,她名义上的家。

  自从母亲去世,梅洛普就失去了最后一个真正的家人。那个历尽磋磨的女人终于在一年前不堪重负地死去了,把鲜亮的衣裙、明丽的花朵、诱人的炖菜和零星的快乐一并带走,伴着梅洛普生命中所有鲜艳的色彩,葬在这片杂草丛生的角落里。

  古老的冈特家族早已经没落,荣耀与辉煌皆成过往,一同失去的还有装潢豪华的宅邸、产出丰裕的地产和照料生活的仆人。他们没有钱,没有工作,在魔法界几乎没有人脉,靠变卖祖产维生,有时还用魔法掠夺麻瓜——马沃罗和莫芬丝毫不以之为耻,他们坚定地认为,能为巫师服务是低贱麻瓜的无上荣幸。小汉格顿的村民认为他们是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的流浪汉,他们并非不知道这些,但仍固执地保留着不可理喻的傲慢,认为自己是高贵的巫师、斯莱特林的血脉,和那些不会魔法的人根本不算同一个物种。

  而梅洛普,这个连修复咒都用不好的半哑炮,在冈特家里是介于家养小精灵和垃圾之间的存在。在父亲和兄长眼里,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液加起来还不如她脖子上的挂坠盒值钱。她很清楚,马沃罗根本不想把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给她,但又执拗地履行着冈特家族的传统——挂坠盒应当保留在族长的妻子手中,之前是她的母亲,母亲死后理所应当转给了她。她一点也不想戴着这个沉甸甸的金饰,觉得那活像条狗链子,拴着她这个冈特的耻辱、为斯莱特林传承血脉的生育机器,而狗链的另一端握在她的兄长莫芬·冈特手里。但她不敢取下挂坠盒,父亲发现挂坠盒不在她脖子上时露出的表情和随后的殴打,让她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毕生难忘。

  阴暗低矮的冈特老宅压得梅洛普喘不过气。莫芬昨天把一条蛇活活钉在了门上,因为那是附近唯一一条只听梅洛普的话而不服从于他的蛇。梅洛普一想到它痛苦扭动的样子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搅了起来,恨不能把她见过最粗最长的钉子钉进莫芬的胸口。有时她也恨自己,唾弃自己的懦弱无能,连唯一的、最后的朋友都保护不了,恨到想抓挠、撕咬自己,把这堆无用的血肉扯碎,或者蜷成一团,一直缩小、缩小,变成一个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最后她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没有把脑海中盘旋的任何一种想法付诸实施。她逃跑了,像以前无数次恐惧时做的那样,逃到母亲的坟前。她不敢随便跑到小汉格顿去,不敢让父兄知道她心底向往着村庄里那些麻瓜们安宁幸福的生活,憧憬着山坡上漂亮大气的里德尔府;她甚至不敢轻易离开这片树林,只能在阳光和树荫的交界处停下脚步。

  她坐在有点扎手的草地上,手里拿着母亲遗留的魔杖。她魔杖所指的方向,一朵野花枯萎又绽放,变幻着绚烂的色彩,像逝去的童话留在人间的一缕足迹。

  梅洛普心底涌上一股宽慰,又忍不住掉下眼泪。她不是可耻的哑炮,在旁边没有人,没有凶狠的目光、轻蔑的咒骂、无情的嘲弄时,她,梅洛普也是能用好魔法的。

  阳光从花瓣上滑落,惊醒了浮想联翩的小姑娘。光线照射的角度让梅洛普意识到了现在的时间,她一跃而起,脸色发白,恐惧像一块坚冰烫过她的喉咙,沉重地落进胃里——她要来不及准备晚饭了,马沃罗会怎么惩罚她?

  她匆忙穿过树林,被盘曲的树根绊了两次,跌跌撞撞地冲向鬼屋似的房子,冲向她被曝尸的可怜朋友。在推门的一刹那,她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透过交错的枝干,她看见淡紫色的天空和燃烧的云彩,旁逸斜出的树篱和坑洼不平的土路,还有道路尽头,骑在枣红马匹上的英俊少年。少年带着永远不会出现在梅洛普脸上的自信神情,朗朗的笑声伴随清脆的马蹄声轻轻敲在她的心口。

  忽然,一切色彩都回到了梅洛普的世界,如彩虹般美丽,如梦境般轻盈。

 

02

  “我女儿,梅洛普。”马沃罗瞥了一眼梅洛普,满不情愿地向来自魔法部的不速之客介绍道。

  魔法部官员谨慎而礼貌地说:“上午好。”

  梅洛普知道马沃罗讨厌这个人,没敢答话,心神不宁地看了看父亲。见马沃罗暂时没有迁怒于她的意思,她连忙背过身去,重新摆弄起厨房里的盆盆罐罐,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变成冲突边缘的背景板。同时,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魔法部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犄角旮旯里还有个冈特家。

  “……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儿子莫芬昨天深夜在一个麻瓜面前施了魔法……”

  梅洛普心底一凉,颤抖的手臂不小心将一个大罐子碰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捡起来!”马沃罗怒吼道。

  梅洛普条件反射地顺从了命令,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

  莫芬怎么会突然去袭击麻瓜?他平时对麻瓜可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的……一定是他!莫芬知道了,莫芬知道她喜欢……莫芬做了什么?他怎么样了?莫芬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马沃罗?

  纷乱的念头在梅洛普脑海中沉沉浮浮,忧惧像魔鬼网般在她的心脏上收紧。她魂不守舍地拿起罐子,猛然听到马沃罗大声说:“怎么,像一个肮脏的麻瓜那样趴到地上去找?你的魔杖是干什么用的,你这个废物大草包?”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罐子又掉回地上。耻辱和愤怒一瞬间胀满了她的胸腔,而此时还有外人在场,一个体面、干净、有礼貌的男人,站在这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看着他们三个邋遢可笑的丑角——这让梅洛普羞惭难当,她现在只盼望能融进背后的石墙。

  马沃罗还在看着她,那目光令她如芒在背。她战战兢兢地掏出魔杖,很没把握地对罐子念了个漂浮咒,罐子噌地从她脚下贴着地面飞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裂成了两半。

  莫芬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马沃罗的目光更加让人难耐了,梅洛普觉得自己在恐惧的沼泽中缓缓下沉,无计可施。

  “修好它,你这个没用的傻大个儿,修好它!”马沃罗吼道。

  梅洛普手脚发软地奔向罐子,但在那之前那位魔法部的官员已经念出了“恢复如初”。

  马沃罗神色不善地盯着官员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讥笑地对梅洛普说:“幸好有魔法部的这位大好人在这儿,是不是?说不定他会把你从我手里弄走,说不定他不讨厌龌龊的哑炮……”

  梅洛普一言不发地捡起罐子,用颤抖的手慢慢把它放回正确的位置。血液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一时间几乎听不到声音。她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大喊大叫或是哭出声来。她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保持平稳地呼吸着,一部分的她在心里摔打、崩溃,另一部分的她坚定地对自己说:忍耐,梅洛普,忍耐,否则你就输了,一败涂地。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边,好一会儿,魔法部官员的声音重新飘进了她的耳朵:“……莫芬违反了巫师法……传唤他到魔法部接受审讯……”

  “传唤!传唤?你以为你是谁呀,竟敢传唤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们是下三滥啊?魔法部一声召唤,我们就得颠儿颠儿地跑去?”马沃罗愤怒地吼了起来,把冈特家族的另一件传家宝——戴在他中指上的戒指——捅到官员鼻子前面晃来晃去,“看见这个了吗?看见这个了吗?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吗?它在我们家传了好几个世纪了,我们家族的历史就有那么久,而且一直是纯血统!知道有人想出多大的价钱把它从我手里买走吗?宝石上刻着佩弗利尔的纹章呢!”

  “我确实不知道,”官员后倾着身体,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相当困惑不解,“而且它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冈特先生。你儿子犯了——”

  马沃罗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了梅洛普,拽着她脖子上的挂坠盒把她拉到官员身前:“看见这个了吗?”

  梅洛普被金链子勒住了脖子,因为物理原因喘不上气来。狗链子,对挂坠盒习以为常到麻木的她,忽然想起最初对这玩意儿的看法。

  马沃罗和官员又牛头不对马嘴地争吵了起来,他松开了女儿,梅洛普退到一旁,揉着脖子连连咳嗽,脑海中却浮起一个希望的泡泡——莫芬违法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会被关进传说中的阿兹卡班?马沃罗呢?他和儿子一样劣迹斑斑,魔法部会管吗?

  家庭环境让梅洛普从来没有想起过向魔法部求助,而一旦她意识到可以这么做,这个念头就在她心里扎了根。

 

03

  马沃罗和官员的争执忽然停顿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和响亮的说笑声从门外的小道上传来。

  “天哪,多么煞风景的东西!”姑娘的声音说,“汤姆,你父亲就不能把那间小破棚子拆掉吗?”

  “那不是我们的。”汤姆·里德尔的声音传来,“山谷另一边的东西都属于我们家,但那座小木屋属于一个名叫冈特的老流浪汉和他的孩子们。那儿子疯疯癫癫的,你真该听听村里的人是怎么议论他的……”

  姑娘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像泠泠的溪水,清甜醉人。

  梅洛普见过她两次,看着她穿得光鲜亮丽,与未婚夫在阳光下并辔而行,而梅洛普自己穿着灰扑扑脏兮兮的旧裙子,站在阴暗的树林里,心中的自卑和嫉妒像屋后的野荨麻一样疯长,肥料是执念与渴望。

  “汤姆,”姑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离得更近了,显然他们就在房子旁边,“我不会看错吧——难道有人在那扇门上钉了一条蛇?”

  “对啊,你没有看错!肯定是那儿子干的,我对你说过他脑子不大正常。别看它了,塞西利娅,亲爱的。”

  马蹄声渐渐地远去了。

  “‘亲爱的,’”莫芬望着梅洛普,用蛇佬腔小声说道,“他管她叫‘亲爱的’,看来他是不会要你了。”

  不,不,别说……

  “怎么回事?”马沃罗厉声问道,用的也是蛇佬腔,眼睛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你说什么,莫芬?”

  “她喜欢看那个麻瓜,”莫芬盯着梅洛普,脸上露出恶毒的表情,“每次那个麻瓜经过,她都在花园里隔着篱笆看他,是不是?昨天夜里——”

  梅洛普极度恐惧地摇着头,听着他嘶嘶地吐气,希望能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把莫芬的嘴巴堵上。但她的希望显然不可能实现,莫芬继续说了下去:“——她在窗户外面徘徊,等着看那麻瓜骑马回家,是不是?”

  马沃罗不再大吼了,他危险地放低了声音:“在窗户外面徘徊,等着看一个麻瓜?”

  梅洛普颤抖着向墙角缩去,直到退无可退。

  “这是真的吗?”马沃罗用阴沉沉的声音问,一步步逼近了她,“我的女儿——萨拉查·斯莱特林纯血统的后裔——竟然追求一个肮脏的、下三滥的麻瓜?”

  梅洛普本能地想要逃离,可她无处可逃,她惊恐地看着马沃罗和莫芬,忽而瞄到魔法部的官员,心底燃起希望——这个人说不定会帮她,而且他是魔法部的人,如果马沃罗和莫芬当着他的面做些过分的事……魔法部会不会把他们两个都抓走?

  马沃罗的身影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所以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看到,梅洛普突然不再颤抖,镇定地、面无表情地甚至是挑衅地看着父亲的眼睛。

  莫芬还在嘎嘎笑着:“可是我教训了那家伙,爸爸!他满头满脸的荨麻疹,看上去就不那么漂亮了,是不是,梅洛普?”

  还好,只是荨麻疹……梅洛普松了口气,对着马沃罗勾起嘴角,露出多年来第一个笑容。她像个绝望太久以致疯狂的赌徒,把一切都堵在了魔法部官员身上,赢了,她将获得自由,输了,她就死在这里。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欢迎那一刻的到来。

  “你这个可恶的小哑炮,你这个龌龊的小败类!”马沃罗吼道,他失控地扑了上来,双手扼住梅洛普的喉咙。

  梅洛普依然笑着,她赢了,官员抽出了魔杖,对马沃罗喊道:“力松劲泄!”

  马沃罗在咒语的力道下连连后退,被椅子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在地。莫芬怒吼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向官员,从魔杖里射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恶咒,官员仓皇地夺路而逃。

  梅洛普前所未有地冷静,事实上,在她生命的十八年里从未如此冷静过。她知道官员会带来援兵,但她不知道那需要多久,她必须撑过这段时间才有希望。

  她对自己的魔法从来没有信心,也不会挥舞魔杖战斗,所以她趁父兄的注意力集中在官员身上时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这是她最熟悉的武器,冰冷的金属带给她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男人在叫嚷,魔咒横飞,拳头雨点般落下,然后是钻心咒的红光。

  失去意识之前,梅洛普眼前最后浮现出的还是汤姆·里德尔的脸。

  她对自己说:如果这次活下来了,我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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